人们来到街上,整天在街上晃悠、聊天,大棵的木头烧起来,手一双双得伸出来,你一言我一语的嗑唠起来,这就是大年初一,一年一度最欢乐的春节大戏最重要的一天,这一天人流在本村、本族中流动,是给长辈拜年,叙旧的时候,再后几天,是回娘家,见亲友的时候。

这是人们最轻松的享受时刻,理所当然的吃喝,问心无愧的不用劳动,相互说一些美好的祝福词,交流一些重要的经历和见闻。


(相关资料图)

堂侄告诉我,有一个关系不远的本家,夫妻俩在江苏苏州工作,媳妇儿所在的公司上市,她的原始股上市了。

大人们热火朝天地聊天,孩子们则躲在房间里,玩游戏看短视频,对他们来说,这是更有意思的世界,这些回乡客要带来的信息,短视频已经更快一步抵达了,并且内容更丰富,演绎更多元,形式更精彩。

我的老家在河南中部城市许昌的一个乡下,我在这里一直生活到高中。

财富

这位本家父母勤劳质朴,阶段性做一下收粮食的生意,他学习一般,托人介绍到城里一个工厂上班,工厂班底是许继电气(行情000400,诊股)的老工人,给宇通客车(行情600066,诊股)做配件,我这个本家就在这里学会做模具。

在这里他娶妻生子,后来工厂生意不好,他们双双辞职到南方去打工,落脚到了苏州,媳妇儿进了一个小厂,十多个人,他进了一个大一点儿的公司,他的工资要比媳妇儿高不少。 没想到媳妇儿公司发展很快,改制上市,作为比较早期的工人,也分到了原始股,公司上市后,他们减持了70%,拿到100多万元,剩下这30%准备长期持有。

按照工薪收入计算,老公收入更高,有一万五六,妻子一万左右,但是按照综合收入来看,妻子贡献的更高。

我这位堂侄对这位幸运儿不无羡慕,100多万元是打工很难赚到的收入,现在这笔钱却来得如此梦幻,他们远到苏州打工,本来没有打算当地置业,在老家买了两套房子,现在有原始股减持的资金打底,也准备在苏州买房,尝试在当地扎根。

跟很多异地打工人一样,大家习惯回老家置业,因为这里有他们的熟人和亲人,有无法割舍的社会关系,到后来,随着收入提高,务工时间增长,当地也有了社交圈,部分比较出色的务工者才走出异地置业一步。

我这个堂侄兜兜转转,一直想做小生意,都不成功,去年远赴厦门,找到比较理想的工作,一年有10万元收入,妻子也在当地一家做汽车气囊的公司上班,收入比他还高,福利也不错,他对这份收入很满意,准备来年继续前往。

大部分本地打工收入在5000元上下,有郑州富士康托底,每个村子里都有几个人在富士康打工,还有一些技术工种,目的地是全国各地,每年都相差很大,有个本家去年去越南,以前还去过东南欧一个国家,去年下半年就留在本地城区,他每天收入500元左右。

如果就留在本村,也可以在假发加工厂就业,虽然条件简陋,但可以照顾家庭,工钱也不拖欠,熟手月收入在4000元左右,有70岁的老太太说她没事儿就去加工假发一天可以赚50元。

来自土地的收入在增加,主要是麦子、玉米和辣椒烟草涨价,有个堂侄去年收入16万元,烟草炕得比较好,收购价格也高,比较出人预料的是辣椒,一亩地销售收入能达到7000元上下。喜欢承包土地的一批人去年赚了钱,今年他们承包了更多,有一个种烟大户今年承包了两百多亩,适合种烟的耕地也在减少,每亩承包价格涨到1100元。

企业停工、破产、裁员的消息不少,从最基层农村来看,务工务农带来的收入还在增加。

工资一直在上涨,这个历史趋势还没有停止,主要是因为农村可供输出的劳动力已非常有限,各行各业都在争夺劳动力。再加上新生儿一直在减少,劳动力短缺的情况可能很快就会出现,劳动者的话语权将会增加而不是减少。

街道两侧摆放着从各地开回来的轿车,本地村民购车也已普遍,车辆在升级换代,从前些年五六万元的车,更换为十万元左右的车。

购置房产处在一个很敏感的时间点,有本事的村民基本上都已购置,还有部分没有购房打算,或者没有购房能力。

生活

年三十晚上,两个村民联合买了2000元的礼花燃放,这在以前很难想象。

外出打工年收入10万元的家庭,消费上已经放开了手脚,吃喝用度花销都能跟上去,当然今年也比较特殊,人们想用这种方式来放松压抑紧绷了三年的神经。

年三十这晚,给父亲爷爷上过坟,家人从老家开往城市,一路上烟花升腾,争奇斗艳,一个村连一个村,在黑乎乎的乡村街道看着这些,颇为魔幻,就像村庄们商量好举办一个巨大的party一般。

从深圳回来的两个孩子喜欢乡村,他们在一条土沟里都能玩上半天,比较小的孩子今年接受了鞭炮的爆炸声,在多年不住外面破败里面灰尘密布的老房子里,留着当初三弟结婚的装饰。女儿问,这是三婶儿结婚开party的地方吗?把深圳聚会的情景错位给了乡村婚礼。

本地 长大的孩子很少跟回乡客搭讪,我小时候很喜欢参加大人聚会,喜欢外地回来的村民讲一些远方故事,现在的孩子对这些好像毫无兴趣,他们平时已经看了很多短视频。他们不怎么爱看书,也不怎么爱看影视作品,对春晚完全无感。

除了短暂的用餐环节,孩子们很快就不见了,他们躲在有暖气片的房间里,组团打游戏,可以整天不外出。全世界都在平权,农村孩子平权的更加厉害,大人很少能吆喝得动孩子。其实从小缺乏管理,将来管理自己会更加辛苦。

共同的经历是聊天的基础,唠嗑的主要是一些中老人年,他们还是更喜欢线下活动。

大家聚在一起,三句两句总能聊到生病时候的情况,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,也有人没有被传染,但就是生病,有人还是继续参加劳动,也有严重的,“跟鸡得了鸡瘟一样”,瘟头瘟脑好多天。人们叙说这段经历的口气很平淡。

从上个月开始,不断有人去世,不少老人都走了,人们语气轻松,没有什么感慨,如同这些人本来就该走一样。为人送终的响器班以前800元就能一场,前一段时间涨到了2000多元,现在在1500元左右,响器班以前要5到6人组成,现在减少到4人,最紧张的时候3人也可以。

葬礼是农村宗族团结的体现,是整个大家族的活动,宗族是否团结往往能影响家庭地位。

从时间安排上看,也可以看到宗族的力量,亲和戚是不同的两个群体,其中亲是族亲,戚则是围绕外嫁和迎娶建立起来的姻亲关系。大年三十是本家庭的聚会,大年初一是同族,大年初二开始外延到姻亲和同学朋友、同事。

乡村简简单单,有树,有房,有人家,看着都一样。外面看着是一张纸,翻开就是一本书,但想翻开并不容易。

春节时人流、信息流、财富流三流合一,都往农村跑去,但热闹只有十多天时间。在许昌、郑州生活的那些同学们,很快就返城了,有的只回老家一天,他们说天太冷,受不了。

村民们默默劳作,慢慢富裕,又同床异梦,有能力的都在离开,乡村做着配角,在大时代里养着离乡人的乡愁,慢慢地被新生代淡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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